故事簡介:
「他是對人類社會有偉大貢獻的科學家;妳是只懂武器、打打殺殺的實戰家。」
「他是飄香十里的唐三藏;妳是人見人妒的女妖精。」
「他是佛祖前的清香白蓮;妳是煉獄場的帶刺玫瑰。」
她慵懶地揚起勾人的桃花眼,紅唇微張嬌嗔:「說白話。」
對方聽得笑了一聲,不管不顧地繼續道:「雖然仙人與妖精不在同一層級,但是仙人配妖精的反差畫面應該也滿美的……」
※
到今天為止,他見過她三次,每見到她一次,他都要告訴自己——她是人,不是妖精。
他不曾想過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樣子的女人,卻在同事問他喜歡什麼樣的女性時,脫口而出在他心中盤踞已久的兩個字:「妖精。」
許多人都認為以他的身分與性格想要找的應該是溫婉大方、善體人意的淑女,卻不知道這樣的女人根本引不起他的注意。
她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,像她如此堅毅強悍的女人,在她開出那一槍時,愛神的箭也同時射入了他的心臟……
主要人物:
●戚棲:小名七七,X組織的柒騎士,統管組織裡的武器防禦部門,擅長武器製造,是名神槍手。相貌絕豔,慵懶過活,除了與武器相關之事,對其它事都興趣缺缺,直到遇上柏清言。
●柏清言:天才科學家,智商超高,曾患有心理疾病,就學後專注於學習,成就斐然。心理因素造就他習慣與人保持距離,專注於科研,不擅處理人情世故。
●頭兒:X組織裡的最高領導人,行蹤成謎,對組織裡的所有事瞭若指掌。
●壹騎士:尹醫生,世界頂尖的外科醫生,在X組織裡統管醫療部門。
●貳騎士:爾珥,又稱作大小姐,在X組織裡統管人事、財務與管理部門。
●參騎士:在X組織裡統管情報部門。
次要人物:
●玖騎士:小名小玖,在X組織裡統管非科學部門。
●木言謹:小玖的丈夫,律師。
●嚴心荷:柏清言研究院所的同事,愛戀著柏清言。
●柏美櫻:柏清言的母親,患有精神疾病。
●雲靖庭:柏清言的父親,知名大學的生物學教授。
●顧芹:雲靖庭的二婚對象,是破壞他婚姻的小三。
●年雲鍺:柏清言的大學教授,與柏清言亦師亦友,師徒感情很好。
●年靜瑩:年雲鍺的孫女,喜歡柏清言。
●李妍:曾經是柏清言的心理醫師,利用職務之便與不正當的手段想讓柏清言喜歡她,陪在她身邊。
內容試閱:
歲月是一把殺豬刀。
原本戚棲對這句話無感,畢竟她一直覺得自己還年輕,沒想到出完這次任務後,她腦海裡連轉的都是這句話。
頭兒說過:「女人一過二十五,所有東西都退伍。」當時的她還笑笑地說頭兒把話說得太誇張了,像她們這樣天生麗質的人,不怕。
今天,她自打嘴巴了。
被無情的任務折磨得像一隻落水狗,而且還是一隻老狗,若不是覺得被人扛回來實在太丟臉,她還真想就地躺下。
出電梯後她半瞇著眼,一手撐腰、一手扶牆,媲美龜速地往房門走去;當她把肩膀和整半個身體都靠上那扇厚實的房門時,差點累得睡過去。
「指紋辨識錯誤,請再試一次或改用密碼鎖開門。」門鎖的語音答覆在寧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。
嘖一聲,她不耐地睜開眼看著舉到眼前的拇指,沒受傷、沒有未撕的膠帶,乾乾淨淨、完好無缺,搞什麼?!
「指紋辨識錯誤……」
呵,她被氣笑了。
「密碼輸入錯誤,請再試一次。」當她耐著性子改用密碼輸入時,這句話無疑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。
「靠!」不雅的髒話毫不遲疑地飆出口,當她正想一腳踹掉門鎖時,門上的對講機發出了聲音。
「請問妳找誰?」
聲音一入戚棲的耳,她的火氣「咻」地一下子熄了,這聲音──真是他媽的太好聽了!
該怎麼形容好呢?
低沉悠揚,尾音還摻點金屬音,撩得人耳朵發癢。
科技果然始終來自人性,這與時俱進的更新速度,終於讓她疲憊的臉上露出些許笑容。
「我找誰?」戚棲低嘆一聲,這語音辨識系統聲音好聽是好聽,無奈還有許多需要改進的地方。「我誰也不找,只找你。你的主人回來了,還不快開門。」
「……」一陣沉默。
「喂,還不快開門!」
「……妳應該是找錯門了。」那不急不緩的語調讓人聽得舒心。「我想我們並不認識。」
呵一聲,她伸指按了按太陽穴,語音辨識系統辨識不出屋主的聲音,搞屁啊!
「你好好聽聽我的聲音,好好看清楚我的五官特徵,我不管你需要幾個辨識點,看清楚了就給我開門。」
操!這辨識設定到底是組織裡的哪個蠢蛋設定的?!
「這位女士,我看得很清楚,我不認識妳。」
女士?!
Excuse me!她雖然不是剛畢業的社會新鮮人,但好歹還沒滿三十好嗎!
女士?!
這稱呼讓她覺得自己瞬間老了二十歲。
看來這位系統設定員不但是個蠢蛋,還是個不討人喜歡的蠢蛋!
「你──」
「我這裡是七號七樓之一。」有聲音打斷了她的話。「妳確定妳住這裡?」
戚棲一聽,挑了一下眉,好像哪裡怪怪的,閉了閉眼,她拿出手機按出一個號碼。
「我家地址不是七號七樓之一嗎?」聽著對方的回答,她半閉的眸忽然睜大。「之二?」她愣了下。「為什麼不是之一?之二多掉漆啊,二排在一的後面,一點都不威風你不知道嗎?」她緩了口氣。「我何時用過之二這樣的數字?你們怎麼辦事的?」她撇了一下唇,似乎在聽對方解釋。「算了,我累了。」
掛掉電話,她按了按酸澀的眼皮,什麼與時俱進的語音系統原來都是屁!
「這位先生打個商量吧,你能不能將這間房讓給我,價錢好談。」沒辦法,要求完美的她對某些數字有莫名的堅持。
這種行為應該就是大家口中所說的──癖好。
有人對吃的東西堅持,有人對用的東西堅持,包羅萬象無奇不有,她不過是對數字堅持了點,問題不大,應該稱不上是個人性格上的缺點。
「……」又是一陣沉默。
「先生?」
「女士抱歉,這間房不賣。」
「你價格可以開高一些。」戚棲仍不放棄。
「抱歉。」那「ㄢ」的發音聽起來金屬音更重了,重得在她耳朵裡不斷迴盪。
「能不能當面談談?」不透過機器傳達出來的聲音應該更加迷人吧。
「不用談了,我不打算賣房子。」他的語氣是客氣有禮的。「晚了,我要休息了,晚安女士。」
張了張口,戚棲無語地閉上嘴。
她到底是有多老?而他又有多年輕?開口閉口女士女士的叫,真是──教人聽得不爽,虧他擁有一副好嗓子,蹧蹋了!
算了,現在的她太累了,沒精力與他周旋,一切等她睡飽再說吧!
等她睡飽,看她如何纏到他舉白旗投降。
偏頭,她看了眼那寫著「之二」的門牌,走過去將拇指按在辨識系統上,「嗶」一聲,門開了。
見狀,她勾了下唇,是無奈,也是妥協。
算了,今天的她真的累了。
東扶西靠地進了門,燈光隨著她的移動一路自動開啟,她連看一眼房子的裝修都沒有,找到床後往上一躺,昏睡過去。
她不知道的是,她開門進屋後,對門那位先生依舊站在對講機前,看著那黑掉的螢幕出神……
※
戚棲有個能耐,可以二十四小時不睡,也可以二十四小時不醒。
當她再度睜開眼睛時,室內光線昏暗,空氣中飄浮著淡淡的薰衣草香。翻過身,她將臉埋進枕頭裡賴床個幾分鐘後,慢慢地坐起身來。
「開燈。」聲音一落,房間的燈已亮起。
當初組織幫她找房裝修時,她只提了一個要求──人性化。
不管是聲控、溫控、熱感應、手勢辨識等等,只要組織的高科技系統部門做得到,能自動感應的就不動口,能動口的就不動手,一切的一切都以「懶」這個字為基礎大大展開。
頭兒說過:「怎麼有人可以懶成這樣?乾脆找個二十四小時的管家負責照顧妳好了,不但可以幫妳穿衣穿鞋,還可以幫妳洗澡、餵妳吃飯,如何?」
「我又不是癱瘓了。」她反駁。
「不是嗎?」頭兒輕笑一聲。「七七,在我看來,妳比癱瘓了還嚴重。」
其實她想要說的是,頭兒真的冤枉她了,她只是秉持著「將一切的便利設計功能發揮到極致」,不然設計這些東西幹什麼?不就是要給人用的嗎?
才這麼想著,手上的腕錶震動了起來。
按下通話鍵,她還沒開口,對方已經先說話了。
「我說七七啊,妳這一睡二十四小時的能耐沒人贏妳了。」這明晃晃的調侃一點都不加修飾。
「怎麼?羨慕?嫉妒?恨?」她慵懶地躺回床上,嗓音嬌軟得不像話。
「給我停止妳那騷氣十足的聲音,我不是妳的男人,不吃妳這套。」
「人家的聲音本來就是這樣子的呀。」她可委屈了。
「去妳的,我還『奴家』勒。」對方嗤了一聲。「言歸正傳。聽說妳對現在的房子不滿意?」
「嗯,不滿意它的號碼是之二,不是之一。」
「就知道妳會這麼說,但是對門那位正主不好動。」
「有來頭還是有靠山?」
「都不是,是基於對人類社會有偉大貢獻的科學家的敬重。」
聞言,戚棲眼睛先是一亮,隨即又暗了下來。「這麼偉大的科學家,不就七老八十了?」可聲音聽起來怎麼不像?
「柒騎士,我拜託妳對武器之外的事情也上一點心行嗎?對門那位正主的相關資料敢情我發給妳之後妳是看也沒看一眼,一眼都沒看,是吧?」
「呵呵,妳辦事我放心,能住我對門的人,組織一定對他調查個底朝天了,我有什麼好擔心的?」這話說得全在理上。
「我不擔心妳,我是擔心他。」參騎士說了個大實話。「這個人的條件完全符合妳的性幻想條件──知書達禮、光風霽月、曲高和寡又不沾染煙火氣。」
「說白話!」
「白話就是,這個人太聰明,IQ太高,學術成就頂呱呱,鮮少人能與他匹敵, 加上他一心栽在科學研究上,在為人處世這方面過於單純不彎彎繞繞,與勾心鬥角、爾虞我詐的花花世界彷彿隔了一個太平洋。」
「這麼厲害的一個人,妳擔心他什麼?」高智商的人就算心性單純了點,人又不笨,有什麼好擔心的。
「擔心他遭妳毒手。」參騎士的語氣裡有著明顯的同情。
「……」看樣子,她們是友盡了。
「參,妳說這什麼話!我有說我看上他了?我有說要對他下手了?」
「那是因為妳還沒有看到他的相關資料,重點是還沒有看過他的照片。」
「哦?」戚棲的興致被勾起來了。「我承認他的聲音很好聽,完全命中我的點,但我又不是花癡一個,怎麼可能……」
「七七。」參騎士嘆了口氣。
「嗯?」
「先別說,我怕妳馬上得打臉,妳先去把資料翻出來看吧。」
「……」她翻了個大白眼。「既然擔心他遭我毒手,幹嘛還讓我住這裡?」這不是明知道青蛙會被蛇吃,還將青蛙放在蛇窩裡一樣的道理嘛!
「因為頭兒說,這人是妳的菜,不能不讓妳嘗。」
聞言,她輕笑出聲,聲音嬌軟又慵懶。「參,我怎麼從妳的語氣裡聽出了深深的惋惜?」
「因為我在替那位正主未來的命運哀嘆。」
「我呿,他雖然是有名望的科學家,我可也是堂堂『柒騎士』好嗎!哪裡配不上他了?」
「仙人與妖精不在同一層級,沒法比。」
戚棲氣笑了。「喂喂,長得美豔又不是我的錯。」
「長得美豔確實不是妳的錯,但誰教妳長得美豔聲音又嗲,身材還火辣得讓男人噴鼻血。在外人眼裡,妳就是那種會逼走正宮的狐狸精。」
「我這長相是狐狸精,那其他騎士也都是小三了,組織裡的美人有少過嗎?」她承認自己的長相是豔了點,但其他人也不、遑、多、讓好嗎!
「七七,我想了一下。」參騎士停頓了下。「仙人配妖精的反差畫面應該也滿美的。」
這還能聊下去嗎?!
「妳就這麼篤定我會對他有興趣?」
「不只是我,連頭兒都說了,妳跟貳騎士一樣。」
「怎樣?」
「看人先看臉。」
她挑了下眉。「……誰說的,我還有聽聲音好嗎!」這反駁語氣可弱了。
「貳騎士也聽聲音,妳們兩個不只是『顏控』,還都是『聲控』。」
「嘿,講得好像妳們不是顏控不是聲控似的,頭兒喜歡的『執事』,顏控、聲控、手控哪一項沒占到?」
「哈哈,七七,這樣的話,下次請妳當著頭兒的面說,看她怎麼回答妳。」 參騎士一副等著看戲的態度。「現在妳不需要否認,等妳看完資料後,妳如果敢來跟我說他不是妳的菜,我以後絕不說妳懶。」
戚棲又翻了個白眼。她明明就是慵懶好嗎!「慵懶」跟「懶」,差一字差很多的。
「看,馬上去看,我點個外賣,邊吃邊看行了吧。」
其實一聽到他的聲音,她就想要了解這個人了,就算參騎士不提,她也會去調資料來看的。
不過,被參騎士這麼一說,她的好奇心已經可以殺死貓了。
在參騎士別有深意的笑聲中掛上電話,她連忙翻出手機輸入密碼進入機密檔案,當他的照片映入她眼底時,她飆出了一句髒話,而後微張的唇久久都沒有閤上……
※
柏清言單手支額靠在車門上假寐。
說是假寐,他大腦裡跑的全是今天的實驗數據,也許身體是稍稍放鬆了,但精神上卻仍緊繃著。
同事說若他們像他一樣天天高強度工作,應該早就精神崩潰了,哪能撐到現在,還笑問他生活中難道除了工作就沒有其它休閒娛樂嗜好?
說真的,嗜好什麼的他還真的沒有。而且有一點同事們說錯了,對他而言,他現在做的事並不是工作,而是──興趣。
他的答案讓同事們瞠大了眼,意外的同時又覺得理所當然。
也許天才除了IQ與一般人不同外,對於「興趣」的定義應該也與一般人不一樣吧。
「那……女人呢?」這個問題被丟出來時,再度引起大家的注意力。
「是啊,跟你共事這麼久,從來沒有聽你提起過任何一個女人的事情,你到底有沒有女朋友?還是說你早就結婚了?」
當時在場的女性沒有一個不將目光看向柏清言的。
「都沒有。」他不喜歡談及私事,因此會回答這個問題同事們也感到意外。
「你……該不會……」和柏清言關係比較好的同事比了個大家都懂的手勢。
「不是。」不用聽完,他也知道對方欲言又止的是什麼。
他的答案讓未婚女性都鬆了一口氣。
「柏先生喜歡什麼樣的女性?或者說你的擇偶條件是什麼?」嚴心荷忍不住問出心中一直想問的問題。
和他共事兩年,雖然幾乎天天見面,她對他卻一點都不了解。
她很想要了解他,也很希望自己能被他了解,偏偏他油鹽不進,稍稍涉及隱私部分,他便立即隔起一道隱形的牆,讓人知難而退。
也許是今天的實驗數據很讓人滿意,也許是現在的氣氛剛剛好,也許是他今天心情不錯,所以話題才能談到這裡,她若不乘勝追擊,都要覺得對不起自己了。
喜歡什麼樣的女性?
這句話一聽進耳裡,一張女人的臉便自動浮現腦海。
他從來沒有刻意去想她,也沒有刻意去遺忘她,只是每當他思緒放空時,她的身影就會立即出現,霸道地擾亂他的心思。
「妖精。」這兩個字在他心中盤踞已久,久到此時他一張口便脫口而出。
「什麼?!」當嚴心荷以為他不會回答時,他卻說了一個她以為自己聽錯了的答案。
在嚴心荷詫異的語氣中,柏清言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。
妖精。
是啊!不是妖精是什麼?
那樣的臉孔,那樣的笑容,那樣的身材跟眼神,除了妖精之外,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她。
眸一斂,他掩下浮動的心思,拿起實驗數據走出辦公室時說了句:「她是女妖精。」
……
「嘎──」一個突來的急煞讓柏清言的身體往前傾了下,手肘也離開了窗框,連帶地牽動他的眼皮,讓他那雙如午夜星辰般的眸在光線微暗的車內綻放。
「先生,抱歉,我好像被碰瓷了。」司機連忙拉起手煞車,側過身對柏清言說道。
「嗯?」這一聲「嗯」的鼻音比平時要來得重一些,還帶著些許困惑。
司機一聽,暗罵了自己一句。像先生這樣的人,怎麼可能會關注這些「潮話」。
「有人撞到我的車了,我下去看看,您請稍坐一下。」司機邊說邊觀察柏清言的表情。
他每天接送柏清言上下班都已經大半年了,最常交流的話仍局限於「早安」、「晚安」、「謝謝」、「嗯」、「不需要」、「好」,這些搔不到癢處,比廢話稍好一點的詞句。
若說柏清言高傲瞧不起人,不像,因為他和你說話時眼睛是正視著你的;若說柏清言不善言辭,不像,因為他親耳聽柏清言講過幾次電話,那語速快得像在唸RAP。
他東想西想得到了一個結論──柏先生不喜歡和人聊天。
也許是注重隱私的人也不喜歡窺探別人的隱私;也許對天才而言許多事情不需要透過言語的表達他們就能懂;也許科學家看事情的角度跟一般人不一樣。
諸多的不同匯集在一起,得到一個相同的答案──柏先生,這位備受敬重的年輕天才科學家,很難聊!
你想說的,他都知道;他所說的,你聽不懂。
一個人在傳達信息時,從眼神、表情、語氣、肢體動作中都會透露出一些端倪,聰明的人不用事事說明他就懂了。
反過來,太過聰明的人思考是跳躍式的,一般人跟不上,而他們也懶得句句加以說明,所以乾脆不說了。
不是看不起人,而是覺得──太耗費唇舌與時間了。
所以常常有高IQ的人會被誤認為個性高傲自大,其實他們只是懶得說話而已。
「一起去看看。」
司機飄離的思緒被柏清言這句話拉回。「啊?」
「看看人有沒有受傷,需不需要送醫。」語落,柏清言已率先開門下車了。
車門一開,呼天搶地的哀嚎聲便襲面而來,柏清言聽得一怔,眼底抹過複雜之色,原本輕抿的唇加了些許力度,讓那帶著淡粉色的唇瓣弧度拉平了一些。
這一切,全落入坐在咖啡廳角落裡靠窗的一名女子眼裡。
她慵懶地側靠在沙發裡,柔若無骨得彷彿整個人都快陷進去了,若不是她的眼睛張著,還以為她睡著了。
她在這裡坐了一個下午,除了滑滑手機、喝喝咖啡,幾乎不怎麼動。若擺在寺廟裡,就像個禪修的清淨之人,不過,參騎士總說:「妖精是進不了寺廟的,會被佛光照得魂飛魄散。」
她向來不做任何爭辯,不是默認,而是連爭辯都懶。
其實,她覺得自己很有出家為尼的本錢。一是她不愛與人爭;二是她能待在一個地方幾個小時不移動;三是她很好養。
每當她覺得自己是頗具慧根的佛門弟子轉世投胎時,伙伴們總是不客氣地回她:「明明是吃了三藏肉的白骨精,蹭什麼清高範兒。」
所以說,外貌誤人。
外貌對一個人的影響是真的大,而且超乎想像的深遠。
就拿剛剛下車的那個男人為例好了,雖然沒有歐美人的五官深邃,沒有霸道總裁的英俊冷漠,沒有壞男人的酷帥痞氣,但五官端正、眉眼乾淨,全身上下書卷味濃厚,溫文儒雅得像個從古代穿越而來的書生,她甚至懷疑可以從他身上聞到墨香。
這樣的男人,只需一眼,她便認定他是個好男人,是個會對他的女人溫柔體貼、細心呵護的好男人。盲目得可以。
因為,他是她的菜!
出家人吃菜不吃肉,想想,頭兒還真是了解她。
而她的菜長得還挺高,從他那雙手工牛津皮鞋跨出車門開始,她那散著懶散氣韻的眸一轉為火眼金睛。
她的目光緊緊盯著他不放,從筆直修身的西褲、窄腰、挺背、寬肩、下頷、薄唇、鼻梁到他那雙深幽黑眸,鉅細靡遺。而能看得這麼仔細,全拜她那超過2.0的好視力所賜。
有這麼好的視力的她,當然沒錯過他臉上那一閃而過的怔忡。
她看著他走向半躺在地上哀嚎的大嬸,看著圍觀人群的竊竊私語,看著女學生對他的評頭論足,看著在場每一個人的諸多表情,鮮豔欲滴的紅唇揚起了一抹勾人的弧度。
她的指輕巧地轉著手機,另一隻撐著下巴的手則用指尖輕輕逗弄著自己的耳垂。觀看了一下午的人生百態,就屬現在這場最有趣。
起身,她旁若無人地伸了個懶腰,姿態妖嬈得看愣了一旁的男人,然後用手指勾起手拿包的皮帶,儀態萬千地走出咖啡廳。
「看什麼看!人都走遠了還沒看夠嗎?」咖啡廳裡,類似的對話此起彼落。
「哪是。我是看她手上拿的包滿好看的,想看清楚是什麼品牌好買來送妳。」
「你以為我瞎啦!你從坐下開始眼睛就沒有停止亂瞄過,她長得哪裡美了?狐狸精一個!」
「那種女人一看就知道是會破壞別人家庭、搶人老公的壞女人,你們男人還真的是管不住下半身的畜牲。」
躺著也會中槍,說的就是戚棲。
她從不在意別人在她背後議論了什麼,嘴巴長在別人身上,她管不著。只是,這些千篇一律的話她聽都聽膩了,她真的好期待有新的說詞出現。
「妳這心態不錯。」參騎士對她的「心寬」表示讚揚。
「更難聽的話妳們都說過了,我還有什麼聽不下去的?」
「原來是我們把妳的心練寬了呀,這麼好的成果得請我們吃一頓回報一下才行。」
「呵呵。」當時的她直接翻白眼走人。
前去圍觀的人愈來愈多,人多嘴雜的,但聽得最清楚的還是那幾句話。
「這麼多人都看見你們撞人了,你說要怎麼賠我?」
「今天沒把事情解決,誰都別想走,別看我一個婦人家好欺負,我會告你們肇事逃逸的。」
「哎呀我好命苦啊,全家老小全靠我一個人養,現在被人撞了,沒辦法賺錢了可怎麼辦才好啊──」
「這位女士,我先送您去醫院吧。」柏清言蹲在大嬸身邊,冷靜的黑眸淡淡掃過大嬸的身體一遍,沒有碰她。
「先生,她根本就沒事,我的車子明明沒有撞到她……」司機為自己叫屈。
「你這個人怎麼說話的!你沒有撞到我,難道是我自己撞我自己嗎!?」大嬸怒氣沖沖地回嘴。「還是你的意思是我自己跑來給車撞的?!」
「妳……那妳現在不是好端端的嗎?還有力氣喊這麼大聲肯定沒事,就別再裝了。」
「放屁!我受的是內傷你懂什麼!你是醫生嗎?!」
「就是因為擔心您受了內傷,所以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。」柏清言不疾不徐地開口,溫潤的音色聽得人都快沒脾氣了。
「不……不用這麼麻煩了。」大嬸眼神閃爍著。「看你的樣子應該是個大忙人,我就不耽誤你的時間了,你看賠我個幾萬塊,我自己去看醫生就好。」
「幾萬塊?!坑人啊大嬸!」司機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。「我雖然很不願意這樣說,但是您這樣不就擺明是碰瓷來的。」
「碰什麼瓷!我哪有碰到你什麼瓷器了?!你不要隨便亂說話!」
「不是──」
「李司機。」柏清言打斷司機的話,從西裝口袋裡拿出做工精細的皮夾,將裡面所有的現金都拿出來。「我這裡──」他突然停口,因為自己的手背被一隻柔軟白皙的手掌按住。
「我報警了,警察再一分鐘就到,出了車禍還是通知警察來處理比較好,這樣一來任何賠償問題這位先生都逃不掉。您說是嗎,大嬸?」戚棲的聲音嬌軟,語氣溫柔,乍聽之下全是為了大嬸著想,只有明眼人心知肚明。
「妳、妳報警了?!」大嬸聽得臉色一變。
「警察是人民的保母,出事了當然要找警察嘍。」她一副您別擔心,一切交給警察去處理的態度。「當然,我也叫了救護車。您這內傷拖不得,萬一倒在家裡沒人發現,而您又跟這位先生私下和解了,那您的家屬豈不是要傷心了。」
這幾句話聽的人臉色變了又變,司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,而柏清言斂下的目光落在仍按著他的手沒放的蔥白纖指上。
場景其實有點詭異,他的手拿著錢,而她按著他的手。
他不知道她按著他的手不放是怕他趁她不注意時將錢遞出去,還是忘了放開?也不清楚自己乖乖地被她按著不掙扎是基於什麼樣的心態。
他只知道,這一刻,有些事他不願意去想,也想不出答案來。
對科學家而言這是一種反常,畢竟追根究柢是他們的宗旨,而他現在遇到了問題,大腦卻直接停擺,根本就不是他的作風。
他知道她是誰,她的聲音一進到他耳裡時他就認出她來了,儘管那時她的嗓音裡帶著濃濃的疲憊,不像現在這般慵懶柔緩。
抬眼,他看到一頭及胸、髮尾微捲的長髮。她的髮絲柔軟,隨著微風吹拂掃過他手臂時就像被羽毛輕刷過那樣,讓人的心跟著發癢。
另一隻垂在腿側的修長手指動了動,而後被他克制地握成了拳,若不這麼做,他怕自己會忍不住伸手將她的髮絲纏繞住自己的指尖。
「咻──」警笛聲此時清晰地傳了過來,警車上閃爍的警示燈格外顯眼,眼看警車再過個十字路口就會到達,半躺在地上的大嬸突然手腳靈活地跳了起來,拔腿就跑。
「啊!」李司機驚訝地叫了聲。
「喔……」圍觀群眾嘆為觀止。
「果然是碰瓷無誤。」
「歹年冬,多瘋人。」
「拜託,製造假車禍騙錢,有沒有搞錯?!」
「不過,妳看到那女的沒有?長得比明星還美,該不會真的是哪個還沒正式出道的明星吧?」
「我剛剛就看到了,我還偷拍了照片,把她跟她身後的男人一起拍了,那男的也長得……」
群眾的議論未停,而戚棲已經放開柏清言的手,朝著大嬸跑離的方向追去。
頓失的柔軟與溫度讓柏清言愣了一下,看著漸離漸遠的曼妙身影,他的心裡突然起了一陣慌。
一種他已經許久不曾出現過的慌張。
「李司機,你負責跟警察說明後就可以下班了。」柏清言匆匆交代幾句便邁開長腿追著戚棲而去。
「咦!」李司機困惑地抓了抓頭髮,他還是第一次看見柏先生這麼「接地氣」的一面。
原來,他也會有失去冷靜沉著的時候,原來他也會追人啊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