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貓從小父母雙亡,唯一的親人對他視而不見,三歲起便在倫敦最黑暗的紅燈區輾轉流浪,歷盡風霜。幸好還有TC媽媽好心地餵養他、收留他,讓年僅三歲的大貓勉強求得溫飽,不致早夭,也在冷漠無情的人世間感受到一絲溫暖,從而養成堅韌不拔的個性,凡事皆能微笑以對。
直到遇見毛天姿這個機靈過頭的小屁孩,大貓習慣慵懶示人的微笑,終於出現龜裂現象。
由於成長背景之故,大貓看盡人間冷暖,看似親切好相處,實則內心冷漠孤僻。十六歲那年慘遭背叛與陷害,讓大貓對於原本就不抱任何期待的愛情,更是避而遠之。大貓一直認為自己這輩子做定單身狗,沒想到天不從貓願,讓毛天姿這種他以為這輩子最不可能有交集的小屁孩,在他最無法設防的時候,歡快地進入他的生活,滲透他的人生,與他糾纏著,彼此笑鬧著,一起成長著。
直到大貓的心中再也無法抹去她的身影,毛天姿還在勇往直前地接近他,努力縮短兩顆心在她眼中仍然顯得太過遙遠的距離……
主要人物:
●大貓:先是英國特種部隊軍人,之後轉任傭兵學校教官,最後成為自由傭兵。除了那個堅持不認他的冷酷弟弟外,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擁有一堆「家人」。
●毛天姿:生性活潑好動,靈動如狐。學生,國際志工。從十歲起便與大貓認識,兩人像對歡喜冤家,一路吵吵鬧鬧著伴隨對方成長,共同經歷人生的喜怒哀樂,進而相愛相知相守。
次要人物:
●TC(雅各):被大貓視為弟弟(雖然他始終不承認),也是大貓的生死至交。兩人情逾手足,患難與共。
●艷(蘭西):原是大貓固定的搭檔,後與TC相愛,成了TC永遠的搭檔。
●雲姝:毛天姿的貼身管家兼閨密,忠心耿耿地守護毛天姿,兩人是一生的好友。
●布爵士(老布):出身英國上流社會極為古老而正統的貴族世家,世襲爵士爵位,在英國政壇極具影響力,開設了「族譜國際安全顧問公司」,是雅各和大貓的上司,影響兩人一生甚鉅,可說是他們的貴人。
●爵士夫人(夫人):丈夫因故致殘後,毅然出面接掌丈夫的事業。外柔內剛,內心十分強大。
●典獄長:非洲圖西族人。老布的貼身侍衛長,雅各和大貓的武術啟蒙教練,原先任職於少年感化院,後來轉至老布創建的「國際傭兵學校」任教。
●姆媽:小酒館老闆,英國的地下情報頭子,把雅各和大貓當成自家的孩子般照顧。
●海莉:個性火爆衝動,說話機車,是大貓的臨時隊友,填補艷的空缺。
●冰塊:大貓的隊友,外表看似憨厚傻氣,實則比誰都腹黑。
●阿諾:大貓的小弟,個性溫和內斂,十分尊敬大貓。
●白瑞:大貓同事,也是自由傭兵,是個妹控。
●貝琳達:艾勒男爵千金,痴戀大貓。
內容試閱:
剛才發生的事,毛天姿還有些懵懵懂懂。
剛剛那幾個追了她們一路的男生找過來,她跟雲姝已經做好心理準備,打算要放手一搏。如果不是那位紮著紅色髮辮的好心大叔和他的朋友擋住她們,她們可能已經被那群瘋子找到。
想到被那群瘋子抓走之後的下場,毛天姿不禁寒毛直豎。
後來,是這群黑衣大叔大姐們把她們夾在中間,帶著她跟小姝進來小酒館。進來之後,他們沒說什麼,也沒管她們,各自找了座位就坐下準備吃晚餐,完全沒把那群瘋子當回事。
空氣裡飄著食物的香氣,兩名少女忍著飢餓,相互扶持著,找了個不會打擾到人的角落站定。
兩人靜靜觀察著鬧烘烘的小酒館,還有面前這群陌生的大人。
毛天姿把剛才的事在腦海裡過了一遍,確定心中所想,她有些安心了。
毛天姿轉動著骨碌碌靈活大眼睛,在黑衣人聚集的用餐區找到一個沒人坐的空位,剛好是兩人座。太好了!
酒館裡的客人大概是被黑衣人的氣勢所震懾,本來在用餐區吃飯喝酒的客人,在黑衣人和那位紅髮大叔進來之後,紛紛讓出地方給他們用餐。就算後面有新來的客人,也在進屋後被一室黑沉沉的人潮嚇著,自動往撞球室或是後面避去。
「小姝,這些大叔大姐是好人,剛剛是他們保護了我們。」毛天姿小聲告訴雲姝她的觀察結果,得到她贊同的點頭,更加心安了。
她開心扶著已經站不住的好友,往自己相中的座位走去,想讓她趕快坐著休息。通道太小,毛天姿小心翼翼避開桌緣,沿途留意著不要去撞到趁著上餐空檔,正在閉目養神的大叔大姐們。
順利扶著雲姝在黑衣人包圍的座位坐下,她鬆了口氣,湊到好友耳邊歡快說著:「我觀察過了,這裡很安全。妳在這裡睡一會兒,我去找東西來給妳吃。」
「好。」雲姝環顧陌生的環境,盡量不讓自己忐忑不安的心情浮現臉上,以免加重好友的心理負擔。她虛弱地捏捏毛天姿的手,「妳自己小心。」
她虛弱的樣子讓毛天姿有些不知所措。
剛剛忙著應付那群壞人的追殺,現在情況總算暫時安穩下來,毛天姿愧疚不已的心便開始陣陣抽疼。「小姝對不起……」
「我肚子餓了。」雲姝蒼白著臉微笑。「妳先填飽我的肚子吧。」
「好,我馬上就去買晚餐!」毛天姿急忙從放在雲姝臀側的背包拿出小錢包,急急走了兩步,忽然回頭從背包拿出手機和充電器,在座位旁找了一下,終於找到插座讓手機充電,這才起身去買晚餐。
毛天姿擠到吧檯前面,眼巴巴地看著姆媽壯碩的身影在吧檯後面輕巧移動,替一群餓壞了的黑衣人張羅晚餐。
這間小酒館的規模不大,人手也不多,吧檯內只有笑容和藹可親的老姆媽和一名長得滿帥的酒保丹尼爾。客人點餐,大多是自行端走,因此不大需要外場人員幫忙出餐的樣子。
「妳來得正好。」大貓屈服於姆媽那把菜刀的淫威之下,正想離開吧檯角落他靠得很舒服的老位置去當送餐小弟,看見女孩擠了過來,他立刻不客氣地端起放在吧檯上的托盤,塞給她。
毛天姿一看是剛剛掩護了她們的長辮子大叔,立刻接過托盤。
「來,把這些端給三號桌。」
「可是,我臉和手髒髒的,還沒洗……」會不會很不衛生啊。
「妳在說笑嗎?」大貓哈哈大笑,拿下巴點點前面那群髒到流汁的傢伙,「我保證妳是這裡最乾淨的人,妳身上這點病菌殺不死人的,去吧。」他推推她,指著靠門的桌子說道:
「三號桌在那裡,看見沒,一群絕世大美女圍著聊天的桌子,那就是了。」他的話馬上為自己贏得傭兵學校女教官們的撩人飛吻。「喲,姆媽又上菜了,妳手腳快點。這些是九號桌,九號桌在撞球室。」
「喔,好。」毛天姿一愣之後,沒再質疑什麼。
不想害人家拉肚子的她,仍是很有良心地跑到吧檯後方仔細洗好手,才匆匆跑回來,小心翼翼端著托盤,四處送餐去了。
總算不用自己跑腿,大貓對她配合的態度感到異常滿意。
他心情愉快地拿出卸妝乳卸著臉上油膩膩的黑彩,並有點詫異地發現,小傢伙剛開始雖然有些笨手笨腳,但她的學習力很強,動作敏捷靈巧,很快就適應了服務生的工作。
大貓把兩團卸妝乳抹在臉頰,緩緩化開,棕色眼瞳愉快帶笑。
等到所有黑衣人的晚餐都上了,包括妝卸到一半的大貓面前也放了盤美味可口的海鮮焗烤飯,被支使得團團轉的毛天姿總算得以清閒下來。
毛天姿揉揉有點發痠的手臂,踱到吧檯前想要點餐,滿臉親切笑意的老姆媽已經端出兩份熱騰騰的餐點等著她。
「這是妳們的,好孩子。」姆媽拿著乾淨的布巾,憐惜地擦著毛天姿髒兮兮的臉蛋。「快去吃吧,有什麼事都等妳們吃完飯再說。」她拍拍毛天姿猶帶稚氣的臉頰,看小傢伙楞楞地拿出錢包想要付帳,她笑呵呵趕她回座。
「可是……」
「這餐算我請妳們了,去吃吧!」大貓拚命扒著飯,邊扒邊好心地奉勸良心過意不去的女孩:「米藍開始表演後,我保證妳們吃不下。」
大貓指指走上前方的小型舞台,拿出小提琴準備試音的哥兒們。
「趁災難還沒降臨,妳好好把握最後的吃飯機會吧。不過,媽媽咪呀。」大貓轉向在吧檯裡面忙進忙出的老姆媽。「這兩隻小傢伙看樣子不到十三歲,愛雅確定今天要表演脫衣舞嗎?」
這裡有脫衣舞表演?毛天姿端著餐盤正要回座,聞言,她靈活好奇的大眼睛立刻閃閃發光。
「好孩子,妳別聽他胡說。」老姆媽嗔道:「這孩子就愛開玩笑。」
「我沒--」啪,大貓的嘴巴被一把湯勺給捂住了。
「好孩子,快去吃飯,妳朋友應該很餓了。」
「好。」毛天姿有些不好意思地跟姆媽道了聲謝,不忘對大貓說:
「大叔,今天謝謝你和你的朋友幫助我們。」感恩完,毛天姿快快樂樂地端起食物,回到座位想要與好朋分享,沒看到她離開之後,大貓從餐盤中猛然抬起卸妝卸了一半的臉,驚愕看著快樂回座的人。
「她、她剛剛叫我什麼?」大貓伸出顫抖的手指,不敢置信地指著自己。
酒保倒了杯大貓點的黑麥啤酒,順著吧檯滑給他,表情嚴肅地回答:「我們都聽見了,她叫你大叔。」
空氣凝結了一秒之後,小酒館忽然爆出哄堂大笑,姆媽也笑不可抑。
大貓氣不過地甩下用來擦去臉上油彩的毛巾,站起來,指著楞楞站在門邊,看著忽然爆笑的眾人,完全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的女孩,吼道:
「妳給我--」
砰!一陣粗暴的撞擊聲,伴隨玻璃器皿跌落滿地的聲音轟然響起。
「啊!」
在毛天姿掩耳的驚叫聲中,小酒館陳舊的大門被撞開!
一群穿著黑色皮衣皮褲的白人青少年來勢洶洶地闖進來。
領頭的少年滿臉猙獰,眼部以下圍著一條黃色三角巾,頸上紋滿刺青,眉上和耳朵繫著金屬環,腰間佩戴鎖鏈。他一闖進小酒館,就甩著手上的金屬鏈條,目中無人叫囂著--
「那兩個低賤的黃種婊子呢?!敢刺傷我哥!把人給我交出來!婊子!給我出來!」少年紅著眼咆哮,表情扭曲瘋狂。
他一進門就不分青紅皂白地朝酒館的客人吼著,手臂一掀,最靠門口的桌子就被掀翻了。
室內鴉雀無聲。
有酒客認出,這群小混混是老巴賭場的常客,尤其領頭那名暴躁易怒的少年,他是老巴的小表弟。這群人橫行黑街數年,是這裡的地頭蛇,無惡不作。
剛剛那兩名東方女生,是怎麼惹上這群凶神惡煞的?
慌亂中,毛天姿不知被誰推回了座位。
她抱著被驚醒的好友,兩人臉色白如紙,縮在用餐區的角落瑟瑟發抖,很怕被人交出去。可是她們也不能連累姆媽和其他人,毛天姿六神無主地看著同樣慌了神的雲姝。
「小姝,我們……」
「那兩個亞洲婊子在那裡!」有混混眼尖,發現抱成一團的少女。
「快去把人給我拖--」像瘋狗一樣對著店裡的桌椅又踹又踢的少年,怒火中燒,話還沒有咆哮完,哐啷一聲,小酒館又響起玻璃破裂的聲音,伴隨一聲淒厲的怒吼--
「我的臉!幹!我的臉!妳這個瘋婆子--」
位於暴風中心的幾張桌子,坐滿傭兵學校的男教官。
此刻他們全都埋頭猛吃,顯然對桌上的美食更感興趣。有人狂嗑羊小排之際,見發飆的女同事沒了武器,趕忙將隔壁桌的酒瓶抓過來,不慌不忙地又貢獻過去。
「開口閉口亞洲婊子、黃種婊子……」率先發飆的日裔女教官接過男同事遞來的酒瓶,順手又砸下去。「你有沒有問過老娘同不同意你這麼叫人啊!賤狗!」
這兩天跟英國的特種部隊舉行陸海空聯合軍事演習,傭兵學校爭取到敵對單位的角色,本來是極具挑戰性的任務,雙方卻在劍拔弩張的氣氛下進行。
這一切得歸功於軍中將領對有色人種的岐視與偏見,害他們受盡屈辱。
特種部隊的指揮官不僅因為傭兵學校的成員八成以上是外來移民,是他們眼中的有色人種,而蔑視他們、貶低他們,不屑與之交流。布萊頓的攻擊案件發生後,傭兵學校優異的表現搶走英國正規軍的鋒頭,讓特種部隊的長官臉上無光,才是雙方水火不容的導火線。
為期兩天的演習,傭兵學校的人可說是吃盡苦頭。
這次他們雖然收穫豐碩,卻也飽受軍方歧視之苦。
往好處想,這次的演習之所以獲得空前成功,正是因為敵我雙方沒人玩假的,大家無不卯足勁想要致對方於死地。
說到置人於死地--
「媽的!妳這瘋婆子!」少年被出腿如電的女教官踹到頭破血流,他掩著臉,看見自己的手下居然全被女教官剽悍的樣子嚇得不敢動彈,登時氣急敗壞地大吼:「上上上!幹死這個黃種婊子!統統給我上啊!上--」
「麗子,他居然以為妳是瘋婆子。」另一名女子幽幽歎息。
「對啊,瘋婆子明明是妳--唔!」憨憨接話的男子接收到女同事倏然瞪來的目光,被嘴裡的食物噎了下,趕忙咬著豬腳,捧起餐盤默默轉身。
女子收回瞪人的視線,幽幽接過另一名男教官好心遞來的乾淨毛巾,舉止優雅得像個女王。女子緩緩擦拭被酒液濺濕的手指,以聊天的口吻與拿美腿不斷踹人的女同事說著:
「膽子很大嘛,敢動我們的桌子,呵呵。看看人家女娃娃多麼文明守禮,教養多好。你們說說,你們這群人是怎麼回事呢?」女子動作優雅地撿起不知誰掉落地上的棍棒,起身,就朝拿著刀械湧進店內的惡煞們砸過去。
她棍下如雨,而且是狂風暴雨,打得這群人血流如注。
小酒館內霎時哀鴻遍野!
另外兩名女教官,則是連話都懶得說了。她們吞下嘴裡的羊小排之後,直接抽出貼身短刀,連砍帶踹,將蜂擁而入的混混踹出小酒館,人跟著走出去。
傭兵學校最剽悍凶殘的四名美女教官,在小酒館外面的空地,開打!
酒館內的男教官們邊吃邊幫忙把用餐區的桌椅恢復原狀,毛天姿見狀,讓雲姝坐著休息別動,慌忙跑過去幫忙。
大貓喝著啤酒,冷眼旁觀著小傢伙一下子搬桌子,一下子撿酒瓶,不一會兒又拿著掃把掃地,努力在幫忙收拾善後,連那個受了傷的女孩也不顧同伴反對,慘白著一張可憐巴巴的小臉,蹲在地上幫忙清理殘局。
「這年頭知道自己給人家添麻煩,還懂得贖罪的小孩,不多了。」大貓感歎地垂下眼眸,望著被踹昏過去又醒過來的瘋狗少年,笑容和藹可親地問道:「你說對嗎?瘋狗。」
被大貓踩在腳下的人,滿臉驚恐地瞪著塞在他嘴裡的檸檬。
毛天姿拎著一袋玻璃碎片想要拿到廚房後面的垃圾桶,路過這裡時,看見瘋狗驚恐的表情,有點不解地繞過來,躲在大貓身後探頭探腦地看著。
「請問,妳在幹嘛?」大貓沒好氣。
「大叔,那個是檸檬,對吧?」毛天姿指著憤怒瞪著她的龐克少年。
「不是檸檬,難道是蘋果?」
這個像瘋子一樣的白種少年有多麼無法無天、橫行霸道,她今晚算是徹底見識到了。而這種人居然會露出這麼害怕的表情?毛天姿皺眉想了想,不禁喃喃自語:「難道他怕檸檬味?怎麼會有人怕檸檬味,氣味那麼好聞,瘋子的思維果然跟我們不一樣……」
大貓差點被她氣笑了,也不打算告訴他,這隻瘋狗之所以快嚇出尿來,那是因為從他的角度,他看到了一袋衝鋒槍和手榴彈。
「大叔,這個男生真的很壞,我們沒做什麼,他就一直追我們。」小酒館被鬧成這樣,毛天姿覺得有必要聲明自己的無辜。
「嗯嗯嗯,嗯嗯嗯嗯。」嘴巴被塞了檸檬顯然抑制不了少年暴戾的脾氣,他雙眼發紅,狠狠瞪著毛天姿,嘴裡哼個沒完沒了,偏偏毛天姿就聽懂了他在叫囂些什麼。
毛天姿生氣了。
她振振有詞地斥責:「是你哥哥先刺傷小姝!我是不小心刺中他。他是故意刺傷人,你講點道理好不好!蓄意傷人跟出於自衛的誤傷,能一樣嗎?」
對方回應毛天姿的是一串更激動更暴躁的嗯嗯聲。
「吵死了。」大貓腳尖一踢,少年又昏過去了。
「大叔你好棒,這種壞人就該這樣修理他!」
「妳也很吵。」大貓出手掐住她白嫩嫩的胖臉頰,磨牙道:「還有,別叫我大叔。」
「大姐姐好厲害。」毛天姿轉而望向血流成河的外面,兩眼放光。
她顧左右而言它的樣子活像隻小狐狸,難怪長了一雙狐狸眼。大貓揉著似乎更痛的額頭,扭頭瞧瞧倒成一片的屋外。「她們都是史前的母暴龍穿越過來的,妳千萬別學她們。」
修理完人剛進門的女教官們俏眸一瞪。「我們聽見了,死菜鳥!」
「趕緊坐下來用餐,別理這壞孩子。」老姆媽笑呵呵地幫大家重新做了餐點,端上吧檯,拿肥厚的下巴對大貓努努外面。「老巴來了。」
大貓臉上的嘻笑未變,懶洋洋旋過身子,往門外望去。
對面巷子匆匆走出來一群彪形大漢……
※
毛天姿終於飽餐一頓,是在晚上十點多,米藍荒腔走板的小提琴獨奏表演完畢,三名女舞者火辣的鋼管舞正要上場的時刻。
小酒館的生意愈晚愈好,這個時間點,附近的常客多半會進來小酌一杯,欣賞由店裡的老客人擔綱演出的餘興表演節目。這樣的節目雖然不夠專業,但勝在勇於嘗試,不怕出醜。
毛天姿就欣賞了好幾組素人表演,有魔術、有默劇表演,還有可怕的小提琴演奏。店裡的氣氛非常歡樂,並沒有被先前的鬧劇影響。
傭兵學校的黑面教官們,有家眷有伴侶有事情的,吃完晚餐後就陸續離開了;目前滯溜在小酒館的,不足十個人。也許是氣勢驚人的黑色大軍終於離去,減輕客人心頭的負擔,小酒館今晚的氣氛格外歡暢。
等到三名女舞者的勁歌辣舞上場,小酒館的天花板已經快被掀翻。
毛天姿幫客人送餐點路過小舞台,知道這種尺度的表演屬於十八禁,未成年的她是不宜觀看的;而且在一群喝得酩酊大醉的男人面前,看這種性感熱舞,總讓人覺得彆扭。雖然她很想看鋼管舞表演,但不是跟一群色迷迷的老頭一起觀看。
毛天姿送完餐趕緊縮回吧檯區,坐回好友身邊。
雲姝被好心的醫官叔叔治療之後,手臂上的傷已沒什麼大礙了。
毛天姿感激不已地托著腮,看著好友甜蜜入睡的秀麗面容,滿臉釋然與開心。多虧好心的醫官叔叔,他回家之前,拿出美容針非常仔細地幫小姝處理傷口,一邊安撫惶恐不安的她說,他是醫美專家轉職過來,所研究的美容藥膏經常登上國際醫學期刊,治療這種傷口在他來說比煎蛋容易,讓她別對他皺著一張可愛的小臉蛋,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把給她怎麼了。
小酒館此刻鬧烘烘,呼喝聲四起,煙霧瀰漫,本該是令人皺眉想要迴避的地方,毛天姿卻漸漸舒展眉頭,覺得心頭暖呼呼。她坐在吧檯角落守著沉睡的好友,順便歇歇腳,也讓逃亡一整晚而嚇壞的心沉澱沉澱,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。
今晚的事情解決了沒有?
外面安全了嗎?
她們可以順利離開這裡嗎?
苦惱到這裡,毛天姿忍不住拿眼角餘光瞄了瞄斜前方的桌子。
那裡坐了兩個人,一個是叫她不要喊他大叔的紅髮大叔,一個是全身刺青、滿臉橫肉,年紀看起來比她爸爸老的魁梧大漢;這人就是瘋狗表弟的親戚,好像在這裡開賭場,叫做老巴。
剛剛他一進來,大家都以為小酒館又要爆發衝突,沒想到這個老巴帶著手下一進來,見到紅髮大叔就開心地衝上前擁抱他好久。看到自己的小表弟被大叔踩在腳下,也只是揮揮手讓手下把人抬走,自己就坐下來跟大叔聊天,兩人一聊就聊了快一個鐘頭。
他們的感情好像真的很好,不像是裝出來的。
毛天姿心裡忐忑不安地研究著,畢竟這個人是她們招惹來的,她很怕給這裡的人惹上麻煩。如果真的沒辦法擺平,難道真要聯絡表姨嗎……毛天姿表情黯然,心裡有些掙扎。
老巴跟大貓談得正開心,忽然接到手下的求救電話,他遺憾起身,拍拍大貓被操得很結實的手臂。「明天不是沒事,有空到我那裡聚聚,那兩個臭小子可想你了。」
「看情況再說吧。你問問他們的意願,如果真想進去,我會幫他們訓練體能。就算這裡不行,也有別處可去,只要他們不怕吃苦。」
「他們不會讓你丟臉的!」老巴興奮得連忙拍胸脯保證。「與其留他們在這裡走我的老路,跟著我荒唐一生,不如學你和TC出去闖闖。至於我那兩個表弟,你放心,我機票買好了,明天就送他們回澳洲去挖寶石。好了,賭場那裡有些麻煩,我過去處理,明天再聯絡。」
老巴率領留下來保護他的兩名保鑣起身離去,走經毛天姿身邊時,特地瞧了她一眼,把拿著手機猶豫著要不要通知親人來接她的毛天姿嚇了一跳。姆媽端著客人點的餐點出來,看見這一幕,安撫地拍拍小女生緊繃的肩膀。
「沒事了,事情已經解決,別怕。」
「姆媽。」毛天姿雙手發顫地拉住老姆媽的手,有些慚愧地低下頭。「今天晚上謝謝妳願意收留我們,那些損壞的物品我會賠給妳的。」
「人沒事就好,都是些小東西,妳不必放在心上。」姆媽不以為意地安慰著。
毛天姿急了。「要的!要賠的!不然哥哥會生氣的。」
「哪個哥哥?」姆媽別有深意地笑問,眼睛瞧著坐回吧檯邊,正被一個女舞者纏著說話的大貓。
「是大貓哥哥。」
大貓臉一僵,徐徐轉頭看向毛天姿。「誰?妳再說一遍。」
「是大貓哥哥啊,我都叫他哥哥。」毛天姿對滿臉不敢置信的紅髮大叔強調道:「今天晚上要不是哥哥叫我來這裡--不是!是哥哥以前跟我提過姆媽的店在這裡,不然我也不會跑來這裡求救。」
「結果給大家造成麻煩。」大貓不客氣地指出。
「對不起……」原本振振有詞的毛天姿,立刻羞愧地垂下小腦袋。
大貓把纏人的女子打發走,上上下下瞄著小傢伙,試圖在腦海裡尋找關於她的蛛絲馬跡。他搓著下巴沉吟:「我們怎麼知道妳是不是騙子啊?大貓什麼時候有妳這種女性朋友,我們怎麼不知道?」他愈想愈覺得可疑。
「真的啦!」今晚已經給大家惹來大麻煩,怎麼可以再被當成騙子!毛天姿急紅了臉,拿出手機飛快點開。「我現在就聯絡給你看!」
「好啊,妳聯絡給我看啊。」大貓哼著,一隻手掌暗暗朝姆媽伸去。
他孩子氣的舉動,看得姆媽好氣又好笑。她回身從暗櫃裡找出一支手機,塞進大貓一直在舞動指尖催她快點把手機拿來的手掌裡。
嘟!才剛拿到手機,大貓就接收到簡訊了。上面寫著--
哥哥,我是天姿。
我今天做錯了一件事,不小心麻煩到你的朋友姆媽。
有位紅髮大叔不相信我是你的朋友,他以為我是騙子。
你快點幫我澄清這個誤會,我才不是騙子!
我不要當騙子!哥哥你快點跟他們說清楚!
大貓看著奮力發簡訊的小傢伙,一陣無言。
她每寫一段就傳一次,害他的手機一直嘟嘟作響。
大貓把手機啪地扔在吧檯,這會兒終於記起來她是哪位了。
原來是她啊……
毛天姿啊……
大貓半瞇著眼睛,懶懶打量五年不見的小屁孩。
還是那張肥嘟嘟的臉頰,那頭五年前讓他拿吹風機吹到手快斷掉的烏溜長髮如今依舊在,只是亂七八糟。她的眼睛呢?當年送她離開,他唯一的遺憾是沒能看見她眼睛長什麼樣子。大貓瞧著低頭猛戳手機的小傢伙,凝神回想一下,是一雙大而有神的狐狸眼,水靈靈的,賊賊的。
挺會看臉色,挺機靈的。
看起來當年的傷害,並沒有在她的眼睛留下太多後遺症。
這樣就好。
「妳傳完了?」大貓眼含淺笑,倚在吧檯邊緣,懶洋洋拋出問題:「然後呢?」
毛天姿被他問得傻眼了。
「我已經傳了,不信你看。這是這五年我們的通訊紀錄。」她叫出畫面,有些委屈地指著螢幕喊冤!「前三年我沒有跟哥哥聯絡,哥哥也沒有跟我聯絡。大概當兵太忙,我知道哥哥在當兵。這是這兩年我傳給哥哥的簡訊,你看。」她滑著手機螢幕給大貓看。「我們真的是好朋友!」
「是嗎?」大貓挑眉。
「是!我們是!」
她氣紅雙眼的表情讓大貓怔忡了一下。這張臉在他眼前,跟五年前那張笑得像個小瘋子的淘氣面孔重疊,想起漢斯去世之前的夜裡,就是這個小屁孩陪自己熬過的,他的語氣不自覺地軟了下來:
「好,妳說是就是。」
「不是我說了算,而是事實本來就是如此!」毛天姿氣呼呼地強調。「不信大叔可以問哥哥啊!不過……」換毛天姿一臉狐疑地瞅著又向酒保要啤酒喝的男人。「大叔,你認識大貓哥哥嗎?你叫我證明,我已經證明了,那你呢?你怎麼證明你跟哥哥認識?」
全程將兩人的對話聽進耳裡,吧檯內的帥哥酒保已經忍笑忍到嘴巴快歪掉了。他趕緊把啤酒推至大貓面前,好快點閃離這個爆笑區。
毛天姿很想集中精神維持戰鬥力,然而她發現自己很難辦到。
偷偷瞄著據說是姆媽獨家祕方釀製的道地德國黑麥啤酒,毛天姿嚥了嚥口水。忍了一個晚上,她終於屈服於心裡的渴望,手指摳著吧檯,有些氣虛地問道:
「那個……啤酒……可以給我一杯嗎?」
大貓放下喝了一大口的啤酒杯,拿起手機,用力戳下兩個字送出去。
嘟!聽到簡訊進來的聲音,毛天姿歡呼了一聲,邊打開簡訊邊對大貓炫耀:「一定是哥哥傳來的!哥哥太優秀了,優秀的人都很忙碌,所以他現在才回我。」特地昂起肥肥的小下巴強調:「我不是騙子!」
噗!拿出伏特加幫客人調酒的酒保忍不住笑出來。
「丹尼爾怎麼了?」毛天姿納悶地看著捧腹笑得很辛苦的酒保帥哥,眼睛一邊盯著簡訊。簡訊上寫著--
不行!
「不行什麼?」毛天姿兩眼發茫。
疑惑的同時,她抽空對大貓說:「是哥哥傳來的。不過哥哥好像看錯簡訊,我也常常會傳錯。」毛天姿以己度人,覺得自己找到最合理的解釋,於是她寬宏大量地對此事下了註解:「哥哥一定是太累了,他工作太多了。」
噗!
「丹尼爾,你嘴巴還要吧?」大貓又迅速戳出一通簡訊。這陣子的確很累,工作也真的很多的他,雙眼陰惻惻地盯著笑到差點滑掉手中酒瓶的酒保。
「丹尼爾在笑什麼啊?大叔。」看他笑成那樣,毛天姿也覺得很好笑。「呀,又有簡訊進來。一定是哥哥發現自己看錯簡訊了。」她邊打開訊息邊對大貓說明。
這次對方連續傳來兩則訊息,第一則是--
未成年人,不許喝啤酒。
第二則是--
不要叫我大叔!
毛天姿以為自己看錯了。
她狐狸般的大眼睛眨了又眨,再三確認這個手機號碼是哥哥的沒錯。她不敢置信地抬頭望著懶洋洋灌著啤酒,正在欣賞火辣鋼管舞表演的大貓,錯愕微張的嘴巴始終閤不上。
至少,現在她終於知道丹尼爾在笑什麼了。
嗚……
哥哥真壞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