痛!隨著呻吟聲,一雙美眸緩緩睜開。
這是哪裡?
眼前陌生、簡陋的木屋令她擰眉;她只記得自己一走出唐家莊大門,即被一個孩童叫住;那孩童給了她一封信,不待她細問,就一溜煙跑走了。她正低頭準備細看是何人寫信給她,突然頸後遭到重擊,眼前一黑,便失去了意識。
到底是誰下的手?她在赤霄城從未與人結怨啊。
葛香蘭手撫著仍疼痛的頸後,緩慢坐起,待暈眩感消退,這才起身,走到木門前,微一使力──果不其然,木門由外鎖住。抬眸望向一旁被木條封住的窗櫺,依稀可見稀微月光。
看來她昏迷大半天有了,就怕她失蹤這麼久,爺爺想必心急如焚,或許會認為她私自回鳳凰城都有可能。
驀地,外頭傳來腳步聲,緊接著,傳來幾人的談話聲。
「少爺,人捉到了。」
「還不快給我開門,本少爺倒要看看唐嫣那丫頭,還能怎麼在我面前囂張放肆。」
下一刻,傳來木門外鎖鏈被解開的聲響,接著木門被推開,走入一身藍袍的男人;男人一見著她,先是一愣,接著眼底流露出驚豔。
「姑娘,妳──」
「看來你們捉錯人了。」他們要捉的是唐嫣。
「來人啊!」白少棠朝身後大吼。
「什麼事?少爺。」幾名手下慌忙跑了進來。
「該死的!你們捉錯人了,睜大你們的狗眼瞧瞧!」白少棠朝手下吼完,轉頭看向葛香蘭罕見的美貌,瞬間換了張垂涎的笑臉。「姑娘別怕,我不會傷害妳的,妳叫什麼名字?」
葛香蘭看過太多見著她美貌而流露驚豔垂涎的男人,但此人臉上毫不掩飾的色慾令人作噁。
「既然你們捉錯人了,還請公子盡快放我離開。」
「姑娘先別急,現在天色已晚,等明天本少爺親自送妳回去。姑娘是住在赤霄城內嗎?怎麼從未見過妳?」
白少棠笑著朝她走近。沒想到手下辦事不力,卻抓回一個比唐嫣更美的女子。
葛香蘭防備地後退,拉開與他的距離,表面不動聲色,腦裡思考著要如何才能脫身。她並不清楚此人身分、屋外有多少人,是否她的武功能讓自己順利逃脫……
「不勞公子費心,只要公子放我走,我自個兒就能回去。」
白少棠大笑出聲,停住腳步,不再進逼。眼前的豔麗女子倒是特別,竟沒有一般姑娘被捉時會有的驚嚇哭喊,反而顯得十分鎮定。
「看來姑娘是不願讓在下知道妳的芳名了,本公子可是很有誠意與姑娘交朋友的。」
「咱們素昩平生,又是以這樣的方式見面,請恕我不便相告。」
葛香蘭低眉斂目,話說得婉轉,微斂目光注意到木門在此時由外被打開,一名傭樸模樣的男子神色急急地靠近白少棠。
「少爺,剛才查到──」
就是現在!
葛香蘭身形一旋,施展迷蹤步,在眾人錯愕、只覺眼前一花後,人已不見蹤影。
「還不快把人給我追回來!」白少棠驚愕過後,吼著手下快去追人。到手的美人,怎能輕易讓她逃走呢。
「少爺,屬下剛才查到那位姑娘是金刀門葉掌門的孫女。」方才走進來的男人連忙報告。
「管她是誰!只要本少爺看上。快去把人給我追回來!」
白少棠領著手下追了出去。這間木屋位於山林裡,四周皆是參天林木,加上此時夜色已深,他就不信一個姑娘家多會逃。方才是他疏忽,沒想到她竟會武功;也難怪她會如此鎮定,原來是一直在密切注意逃走的機會。
葛香蘭逃出木屋後,眼看四周皆是林木,又已夜深,於是身形一躍,隱身在木屋附近的一棵樹上;待那男人領著手下走過,這才縱身一躍落地,往相反方向離開。
由於夜色昏暗,奔跑在崎嶇的山路上,葛香蘭有幾次險些跌跤;就在她走了約半個時辰、打算找個地方休息時,腳踝突然一痛!她低頭一看,一條青蛇從她面前迅速溜走。
一股暈眩襲來,葛香蘭身子軟倒在地,忙不迭從懷中取出隨身攜帶的解毒丹服下,希望冰塊大師兄的藥有效,否則今晚她只怕要命喪於此了。
就在她神智陷入模糊時,忽感身子被人扶抱起,耳邊傳來低沉著急的聲音。
「梅鶯,快醒醒!」
葛香蘭勉強睜開雙眸,在看清來人時,訝異地微挑秀眉。
「是你。」
「梅鶯,妳哪裡受傷了嗎?還能走嗎?」
唐軒將她軟癱無力的身子扶抱在懷裡,黑眸銳利地注視她慘白的臉色,再往她身上一轉,注意到她的繡襪染血,俊臉愀變,忙脫下她的繡襪查看,當看到那泛黑的傷口,臉色一沉。
「我服了解毒丹,應該不礙事的。」葛香蘭虛弱地在他懷裡低喃。
唐軒聞言,探手號她的脈象,劍眉微揚,訝異地看著懷中人兒。她的脈象確實無中毒之兆,看來她的解毒丹並非尋常丹藥。
「我們先離開這裡。」唐軒將漸陷昏沉的人兒一把抱起,大步往山下行去。
「你怎麼會來?」葛香蘭極力硬撐,好奇地問。
唐軒瞥了她一眼,腳步飛快,似是十分熟悉這一條山路。
「妳爺爺來唐家莊要人,差點把唐家莊給掀了,以為妳回鳳凰城去了。就在我們連夜往鳳凰城方向尋找時,有名婦人帶著一個孩童前來,才知那孩童白日裡有人給了他些碎銀,要他送一封信給妳;孩童將信交給妳後,曾回頭看一眼,看見妳被人給打暈帶走,我們這才知道妳出事了。」
就在他和大哥要兵分二路找人時,婦人適時帶著孩童出現,才讓他們能以最快速度查到擄走她的是白少棠,再尋線找到赤霄城外這座雁山。這雁山他自小即十分熟悉,縱使是深夜行走,仍難不倒他。
「謝謝你。」葛香蘭真心道謝。
「快別再說話了,妳雖然解了蛇毒,但已元氣大傷。妳放心,我會順利將妳平安送回金刀門的。」
他一路上山來,避開白少棠的人馬,心裡極之佩服她能從白少棠手中逃走;也難為她一個姑娘家深夜裡在這崎嶇山路中行走,只怕她身上除了腳踝被毒蛇咬的傷口外,仍有其它傷處。
「這份恩情,有機會我會還的。」她不喜歡欠人情,尤其對象是他。
唐軒輕笑,垂眸一看,發現懷裡人兒終是敵不過倦意陷入昏睡,黑眸底不由得泛起一抹柔光,在她耳邊低語:
「梅鶯,我很高興能及時找到妳。」
※
葛香蘭是被不時傳來的忽高忽低聲音給吵醒的。睜開睏倦的眼,在瞧見房內熟悉的擺設後,心下一安。是她在金刀門的寢房,她平安回來了。
「老子要去飛鷹門把姓白的小子一刀給劈了!」
葉霸天只要想起孫女昨晚是受了傷被唐軒給送回來,就恨不得立即提刀衝去飛鷹門討回公道。
「師父,您小聲一點,會吵醒小師妹的。」劉原安撫著控制不住聲量、突然又恢復如雷吼聲的師父。
兩人此刻站在小師妹房門前;從昨晚小師妹受傷被送回來,到現在已是午時了,人猶未清醒,師父關心小師妹,又怕吵到小師妹休息,只好在房門口不時來回踱步,卻也踱出滿肚子火氣來。
葉霸天深吸了口氣,忍了再忍,咬牙低道:「等梅鶯醒來確定沒事,老子就衝去找飛鷹門算帳!」他唯一的寶貝孫女讓人害成這樣,這口氣無論如何他都無法嚥下。
「爺爺。」葛香蘭打開木門。
「梅鶯,妳醒啦。妳腳受傷快坐好!」葉霸天大步衝到孫女面前,上下打量她,瞧孫女左腳因受傷微跛,連忙扶她到一旁的椅子落坐。
「小師妹,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?」劉原走上前關心道。「昨晚唐二少爺送妳回來後,有幫妳的腳傷上藥,現在有沒有覺得好一點?」
「謝謝三師兄的關心,腳傷好多了。」
葛香蘭低頭看著腳踝上包紮完好的布巾;原來是唐軒替她包紮的。照理說女子的腳是不能隨便給男人看的,可昨晚情況特殊,加上金刀門又全是男人,沒人去細想這個問題。想到昨晚他及時出現,抱著她一路下山,將她平安送回金刀門,心頭不禁浮起一絲異樣情懷。
「梅鶯,妳昨日突然失蹤,可把大家給急死了。爺爺這就去飛鷹門找白少棠那小子算帳!」葉霸天見孫女沒什麼大礙,鬆了口氣,安心之餘,只想找人算帳。
「爺爺,你先別激動,這事需從長計議。」葛香蘭及時喚住行事衝動的葉霸天。
葉霸天跨出的腳步停住,訝異地走回孫女身旁。
「梅鶯,白少棠那小子把妳害得這麼慘,妳為什麼不讓爺爺去教訓他呢?」
「不是不讓爺爺替我報仇,而是我想狠狠給白少棠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。」
原來綁架她的人是飛鷹門的少主白少棠,想到白少棠那張猥瑣的臉,胸口瞬間浮起一股厭惡。那個男人實在令人作噁!
「我倒想聽聽看,妳想怎麼狠狠教訓白少棠。」
驀地,一道溫和嗓音響起,接著一抹月牙白修長身影步入她房裡。
「唐軒,你來啦!」葉霸天見著來人,開心地一掌拍向他肩頭。
「唐二少爺。」劉原笑喚。
「葉爺爺,我是來看梅鶯的傷勢是否有好一點。」唐軒黑眸含笑注視著坐在椅子上的人兒;休息了一晚,氣色顯然比昨晚好多了。
「昨晚多謝相救。」葛香蘭明白這個恩情是欠下了,看爺爺和三師兄的反應,就知這個讓她不由得心生防備的男人如今深受大家歡迎。
唐軒深邃黑眸直視她透著打量的美眸,薄唇揚起一抹淺笑。
「梅鶯,大家都是自己人,不用如此見外。我倒是很好奇,妳想如何狠狠教訓白少棠?」
「提起這件事,我想唐二少爺應該很清楚,昨日我遭人擄走,完全是代人受罪。白少棠的目標是唐嫣,只是錯將我當成是她,才會害得我遭此橫禍。」葛香蘭冷冷地看著他;她只是倒楣地捲入唐家莊與飛鷹門之間的糾葛罷了。
「什麼?!真有此事?」葉霸天大驚,問著身旁的唐軒。
「沒錯。葉爺爺,白少棠要捉的是嫣兒,卻錯將梅鶯當成嫣兒了。在此,唐軒代表唐家莊向葉爺爺賠不是。」
唐軒彎身拱手致歉,語氣真誠。當他知曉是白少棠的人捉走葉梅鶯時,就知道她是遭到牽連;又深怕美豔的她難逃白少棠魔掌,才會在查到人在雁山後就隻身趕了過去。
葉霸天雖氣惱孫女遭受牽連,可唐嫣是他從小看到大的,自然不希望她出事。歎了口氣,如雷般的吼聲再起:
「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?!把事情給我交代清楚!」
「是。」
唐軒於是將幾日前唐嫣的白馬被人在馬鞍下放針,導致唐嫣在大街上差點出事;於是他命人以牙還牙,讓飛鷹門的馬匹全數中毒,雖不致死,可卻會讓飛鷹門一個月沒有馬匹可用。白少棠這次出手,想必是因知道了遭唐家莊暗算,才會想捉走唐嫣予以報復。
葉霸天負手來回走著,他不管飛鷹門和唐家莊之間如何結下樑子,他只知道孫女遭白少棠那小子欺負,他非得上門討公道不可。
「老子管不了那麼多了,現在老子就要提刀去飛鷹門宰了白少棠那小子!」
「爺爺!」葛香蘭嬌嗔一喊。
「葉爺爺,千萬不可。」唐軒身形一閃,擋住他的去路。
「你們兩個都阻止我去找白少棠算帳,那你們又有什麼好的方法嗎?!」葉霸天一再被人阻止,惱怒地低吼。
「葉爺爺,飛鷹門同時得罪唐家莊和金刀門,咱們的確該給他們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。如果葉爺爺信得過在下的話,就交給在下來處理。」唐軒明白葉霸天急欲為孫女出口氣的心情,
「你已經想好計策了嗎?」葛香蘭聽他的口氣,似乎已有腹案。
唐軒黑眸含笑看著她冷靜的小臉;比起葉爺爺的性急衝動,身為孫女的她,倒顯得沉著多了。
「飛鷹門門主白正擎,也就是白少棠的爹,是個行事正派之人,與他那性好漁色不成材的兒子截然不同,如果告知他這件事,相信白掌門會秉公處理。」
「接下來呢?」葛香蘭相信他還有後續。
唐軒黑眸底流露出讚賞,溫和的嗓音再起:「我打算在飛鷹門門下的幾間酒鋪動手腳。」雖不致出人命,卻可令飛鷹門生意大減,甚至關店。
葛香蘭注視著他含笑的溫文俊臉,心忖這招的確夠狠,斷了飛鷹門的生計,可她仍覺得不夠。
「我相信你有辦法將這瓶藥送去飛鷹門。我要你命人偷偷將藥倒在白少棠的食物裡。你放心,不會出人命的。」葛香蘭從懷裡掏出一瓶白玉瓷瓶遞給他。
「這是?」唐軒伸手接過,好奇地問。
「只不過是讓白少棠一個月無法行房罷了。」葛香蘭語氣冰冷地說。
「什麼?!小師妹,妳怎麼會有這種藥?」劉原一聽,驚訝地問。小師妹一個姑娘家,怎會有如此「特別」的藥呢?
葛香蘭美眸底有抹忿恨,目光掃過在場的三個男人,美豔臉上布滿委屈,櫻唇微顫。
「白少棠……他意圖輕薄我,若非我懂得一點武功,趁他不注意時逃走,只怕現在的我,早已……」
此話一出,在場三人臉色愀變,唐軒黑眸底掠過一抹殺意,大掌緊握手中的白玉瓷瓶。
葉霸天氣得臉色鐵青,大吼:「可惡!老子一刀閹了他!敢打老子孫女的主意!」
「小師妹,妳放心,這個仇師兄一定替妳報。」劉原氣得開口允諾。
「唐軒,下藥的事就交給我們師兄弟去處理,我們一定會替小師妹出這口氣的。」石影雙手端著托盤,臉色沉凝地踏進房裡。
「大師兄。」葛香蘭見他送飯菜過來,才覺得肚子餓了。
「小師妹,妳腳傷不宜走動,劉大嬸幫妳熬了雞湯補身,妳快吃吧。」石影將飯菜放到她面前的圓桌上,示意她快吃。
「謝謝大師兄。」葛香蘭舉箸,在爺爺和兩位師兄關心的注目下用膳。
一旁的唐軒看著手中的白玉瓷瓶,黑眸底有抹深思,沒忽略她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。劉原說得沒錯,她一個姑娘家為何會有如此「特別」的藥?
看著開心用膳的葉梅鶯,他對她真是愈來愈好奇了。
※
一抹紫紗襦裙身影靈巧地避開眾人,特意往後院的木門走去。就在她成功地溜出去、走在熙來攘往的大街上,才開心沒多久,便敏銳地察覺到被人跟蹤,眼角餘光一掃,兩道身影迅速閃入巷弄裡,可那熟悉的身影仍是讓她給認了出來,無奈地仰天一歎。
她的腳傷已經痊癒,可是爺爺和眾師兄們仍怕她會出事,只要她一出門,就有人跟在她身後保護她。眾人怕她不開心,皆有默契地心照不宣,就算被她逮到,也只是一逕地傻笑。面對眾人的保護過度,著實令她大感吃不消,卻也不忍拂逆大家的好意,只好極力忽視了。
「葉姑娘。」
一道叫喚聲陡然從身側響起,葛香蘭偏頭一看,唐嫣淺笑盈盈地走向她。
「唐姑娘。」葛香蘭瞧她那模樣,似是專程前來找她的。
「葉姑娘,可否找個地方談談?」唐嫣笑問。
「好。」葛香蘭一口答應。
「陳東南、王祥!你們的寶貝小師妹我借走了,我保證會毫髮無傷送她回去的!」唐嫣揚聲朝躲在巷弄裡、不時探頭出來觀看的兩人嚷道。
葛香蘭忍不住噗哧笑出聲,瞬間對唐嫣有了好感。眼前女子容貌清麗,個性直率,是具真性情的人,或許兩人可以交個朋友。
「走吧,葉姑娘。我請妳到祥和酒樓吃頓好吃的。」唐嫣笑容爽朗,率先轉身離開。
「四師兄、五師兄,別再跟了,否則我會生氣的。」葛香蘭斜睨巷弄一眼,笑著跟上。
※
祥和酒樓位於城南十字大街上,酒樓內常是座無虛席。兩人一踏進酒樓,即被帶到二樓一處憑欄靠窗的位置,唐嫣熟稔地點了滿桌的酒菜,看得出來是這裡的常客。
「葉姑娘,憑我們兩家的關係,我就喚妳梅鶯了,妳也可以喊我嫣兒。」唐嫣臉上揚笑,主動示好。
「嫣兒,妳帶我來這裡,絕不只是用膳這麼簡單吧?」特地找上她,還幫她支開兩位師兄,定是有話想單獨和她談。
「梅鶯,我欠妳一句道歉。妳是遭我連累才會被白玉棠捉去,導致妳受傷,我在這裡慎重向妳賠不是。」唐嫣為自己倒了杯酒,朝她舉杯致歉,仰首一口氣喝乾。
葛香蘭秀眉微揚。唐嫣的直爽令她對她好感劇增,也為自己倒了杯酒。
「坦白說,在知道自己是被妳連累時,心裡確實是氣惱的;不過,看在唐爺爺的面子上,還有妳專程前來道歉,這事就算了。」葛香蘭朝她舉杯,同樣一口飲盡。
「好!梅鶯,姑且不論咱們兩家的交情,妳這個朋友我交定了。」唐嫣欣賞她的坦誠,再為兩人已空的酒杯倒滿酒,舉杯相邀。
葛香蘭豪爽地舉杯相應,兩人以酒交友,酒過三巡,仍無絲毫醉意,為此兩人相視一笑。
「梅鶯,二哥和妳的三位師兄為了替咱們出口氣,昨日已出發前往飛鷹門,打算給飛鷹門重重一擊,相信經此事件,白少棠再也不敢踏入赤霄城了。」
唐嫣只要想到白少棠那陰險小人將會得到報應,心裡就一陣痛快,突然想起一事,好奇地問:
「不過,梅鶯,妳一個姑娘家,哪來那種『特別』的藥呢?」
葛香蘭舉箸夾了塊魚肉入口,朝她神祕一笑。「祕密。」
唐嫣輕笑,見她無意透露,也不再多問。
「梅鶯,妳來赤霄城,看得出葉爺爺很開心有妳這個孫女相伴;可金刀門全是男人,妳若有什麼需要不便開口,歡迎妳隨時來找我。」
「謝啦!」葛香蘭舉杯朝她致謝。
「妳出事那晚,二哥緊張的神情實在令我印象深刻;更別提當他得知妳被白少棠捉到雁山時,立即仗著自己熟悉那山勢,隻身一人前去救妳。就不知妳對我二哥有何看法?」
唐嫣低聲問得一臉曖昩,總得先替自家二哥探聽一下。要說二哥對梅鶯沒有半點心思,打死她都不信。
葛香蘭一愣,隨即笑開來,舀了碗肉湯,慢條斯理地喝起來。坐在對座的唐嫣也不催她,含笑等著她的回答。
「沒什麼看法。唐二少爺是個儒雅出色之人,我十分感謝他適時出現救了我。」
「就這樣?」唐嫣睜大眼,見她頷首,忍不住大笑出聲,看來二哥還得多努力才行啊!
一頓飯在說說笑笑中結束。唐嫣結完帳,兩人一起走出祥和酒樓,迎面而來兩名踏入酒樓的男人高聲談論著:
「今晚要不要一起去杏花樓?聽說那裡最近來了一名姑娘叫做錦繡,容貌美麗,身段婀娜,擅長歌舞,看過的人都讚不絕口。」
「那倒真是要去瞧瞧了。」
葛香蘭突然腳步一停,美眸訝異地注視著交談的兩名男人背影。
「梅鶯,怎麼了嗎?」唐嫣見她神情有異,停下腳步。
「沒什麼,我們走吧。」葛香蘭朝她一笑,舉步離開。
唐嫣雖感納悶,見她似是不願多說,也就不再追問。
※
杏花樓,自從七天前來了一名喚錦繡的姑娘,讓原本清淡的生意突地門庭若市,樂得李嬤嬤每日笑呵呵。
眼看夜幕低垂,不少人紛紛踏入杏花樓點名要錦繡作陪,怎不教李嬤嬤開心得眉開眼笑。
「李嬤嬤,還不快去把錦繡叫出來,唱首歌、跳支舞,讓本公子開心。」
一名錦衣玉袍的公子哥,身後跟著幾名友人,一踏進杏花樓,開口就指名要錦繡作陪。
「王公子,是我先來的,應該讓錦繡先跳支舞給我看才是!」另一名同樣打扮不俗的男人不滿地出聲。
「李嬤嬤,王公子是何種身分,當然錦繡要先陪我們!」王公子身後的友人出聲了。
「幾位公子爺,你們都別急,我馬上去把錦繡叫出來,讓她唱首歌、跳支舞,給幾位爺開心。」
李嬤嬤連忙安撫眾人的情緒,親自帶著他們到一間雅室,先是叫上幾名姑娘作陪,再命人速去請錦繡過來,親自為幾位大爺倒酒,這才讓眾人情緒稍緩。
沒多久,身著一襲紅紗薄衫紗裙、容貌秀麗的女子一踏入室內,那薄紗遮掩不住的婀娜身段,令眾人看得雙眼發直。
「錦繡,還不快表演歌舞,替公子們助興。」李嬤嬤一見到她來,雙眼發亮,忙不迭地出聲。
錦繡朝眾人彎身頷首,再抬首時,秀麗臉上綻開一抹笑靨。
舞動身軀的同時,輕柔歌聲從她紅唇中逸出,婉轉清越,配上飄逸舞姿,令眾人看得入迷,直到歌舞停了,眾人如雷般的掌聲久久不停。
「錦繡,快來我這裡坐,陪本公子喝杯酒。」王公子朝她招手,笑得一臉猥瑣。
錦繡款步走上前,還未走到,即被人一把拉住,待回過神,才發覺已被強抱坐在王公子的大腿上,嚇得她花容失色。
「公子,你──」
「別怕,就陪本公子喝幾杯吧。」王公子軟玉溫香在懷,輕浮地在她臉上落下一吻,硬是將酒杯塞進她手裡,笑得一臉張狂。
「公子,還請放開我,我是賣藝不賣身的。」錦繡在他懷中掙扎,嬌顏慘白。
「王公子,你嚇著錦繡了,還請放開她。」一旁的李嬤嬤眼看情形不對,慌忙出聲緩頰,以眼神示意一旁的桂花上前救人。
「王公子,就讓桂花侍候你喝酒吧。」
桂花扭腰擺臀,不著痕跡地硬是擠下錦繡,坐到王公子大腿上,端起酒杯就要湊到他唇邊餵他喝。
王公子面色不豫,掃了眼躲到一旁瑟瑟發抖的錦繡,礙於在場還有同伴,強壓下怒氣,接過酒杯一口飲盡。
在場其他人見氣氛僵凝,其中一人不忍見美人畏懼的模樣,主動站起來朝王公子敬酒,化解氣氛。
「王公子,我敬你一杯,今晚大家不醉不歸。」
眼看氣氛又活絡了起來,李嬤嬤連忙趁隙將錦繡帶離;一離開雅室,回頭看了眼面色蒼白的錦繡,無奈地歎了口氣。
「錦繡,不要怪嬤嬤狠心,妳還是趁早認命吧,先回房休息一下吧。」
錦繡朝她低聲道謝,小臉透著絕望,腳步虛浮地離開。
「真的是妳!」
迴廊轉角處走出一抹紫紗襦裙美豔身影,讓看清來人的錦繡臉色愀變。
「香蘭……怎麼是妳……」
「這句話該是我問妳的。妳不是贖身跟趙立平走了嗎?為何會出現在這裡?」葛香蘭走到她面前,眸底有著怒氣,注視著乍見到她、神色慌亂的人。
「香蘭,我──」錦繡一見著她,隱忍的淚水終是忍不住落了下來。
「莫非趙立平負了妳?」葛香蘭質問。
「沒有,他沒有負我,是我心甘情願來杏花樓的。」錦繡見到昔日的好姐妹,一時悲喜交集,反倒不知該如何說出自己的情況。
聞言,葛香蘭臉色大變!心甘情願到杏花樓?
「把話給我說清楚,妳有什麼麻煩,我都可以幫妳解決。」她的好姐妹錦繡向來潔身自愛,絕非自甘墮落之人。
「香蘭,妳幫不了我的。這裡不是妳該來的地方,妳快走吧。」錦繡擔憂地左右張望,就怕讓人見著葛香蘭美豔的容貌,推著她要她盡快離開。
「明日午時,祥和酒樓不見不散。」葛香蘭臉色沉凝,轉身離開。
錦繡注視著她離開的背影,眼淚不由得落得更兇。